十六

*看了八遍十九岁后的产物
*就当我在闭着眼睛吹真岛秀和吧

*BGM：中島ノブユキ - 人间失格~メインテーマ~ (Piano Solo Ver.）

https://music.163.com/song/482894?userid=6760155 

香织学会了抽烟，在画室外面的走廊里熟练地吞云吐雾。说是跟她四十三岁的恋人学的，四十三岁的男人也是雄性，彼此相爱是最自然的事，她坦然地说服自己也说服我，令我相信在我们这个年纪，必定要与一个四十三岁的男人陷入爱情。

我十九岁。

所以当我看到青马时就知道我会爱上他，有什么理由不爱他呢，世间活着的生物都会爱他，比如我妈，比如外婆的猫，比如被他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做成标本的昆虫。

青马升，雄性，四十三岁。

我曾想象过香织的男友，壮硕的身躯，一定扎一个小辫子，时常露齿大笑，丝毫不掩饰脸上的皱纹。香织适合这样炽热的，不顾一切的爱情。就算有巨大的年龄差，就算没个正经工作，还不妨碍他主动和香织提出：我们交往吧。抽着烟的香织那样自豪幸福，她的恋人是她的太阳。

我的青马是我的月亮，含蓄又安宁。乍看起来粗糙，却有水到渠成的精致，他身上处处体现这种带着矛盾的协调。比如他明明身材高大，却纤瘦单薄；明明谈吐举止都很有分寸，却时不时表露出孩子气；明明是科学研究者，气质里却透着艺术家的阴郁伤情。

他知道我在观察他，因为他也在观察我，他细细长长的一双眼睛，藏在刘海后面，藏在眼镜后面。

认识他的那个晚上，他的身影融在外婆烤红薯的篝火里，即便笑着也显得寂寞。他呼唤一旁的猫：nyako？reiko？不过一只猫的名字，叫得如此慎重。他实则在看我，装模作样递过来一块红薯，做出一个咬一口的动作，像父亲哄着摇篮中的宝宝。

可他不是我父亲，他是一个四十三岁的雄性。

我的母亲浅子也意识到这一点。我们之间的关系糟透了，却仍保留着女人间之前最敏感的感应。她说我需要健全正常的爱，可她自己也无法否定青马，也许心中某处还给青马留了位子，就算她早已不在青马的视线中。她的自卑令她丑陋，不过是个可怜人。

青马说我是一个差劲的小孩，我知道是因为我的无畏令他恐惧。我的眼神太年轻、太鲁莽，让他无法保持他的安全距离，不得不收起成人的虚伪揶揄，和我真刀真枪地对话。

青马你也会和别人接吻吗？ 

我惊讶于自己会问如此大胆的问题，也许只是因为那个时机适合接吻。我们坐在一处，目线相平，我看到他笔直的鼻子，刻意蓄起的胡须，性感的喉结…

但他只轻轻笑了一下，说我是一个差劲的小孩，逃掉了。到底是谁更差劲呢？那样充满无奈和宠溺的笑法，难道不是变相的邀请吗？

你也喜欢我对吧？

我借猫的嘴问他，他游刃有余地回答。

我是出于对生物的喜欢。

猫是生物，我也是。喜欢生物是他的本能，就像他喜欢猫喜欢昆虫一样，他也喜欢我。我渴望被人温柔对待，也想令坚硬的自己变得柔软。我该怎么办？我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青马房间的外面，彷徨哭泣。

青马要回东京了，我也要回去上学。我们不过在外公的忌日里打了个照面，留下匆匆一瞥。他脖子上的毛巾被我丢进洗衣机，皂香代替了泥土和昆虫的味道；他搬走许多外公的书，烟味代替了书中陈旧的味道。我们都是试图掩盖散落在这房子里支离破碎的情绪，他的笑声，浅子的仓皇。我的眼泪。

十九岁的我，比起人类更接近昆虫。我也想成为他挂在墙上的标本，哪怕只为了听他在把针插向我的胸膛时说的一句：抱歉。于是我请求他为我扎一个耳洞，他自然知道这个仪式意味着什么，我是他手中的蛹化之女，正做着破茧成蝶的梦。

香织发现我的耳洞，她问我：你喜欢他吗？那时她刚和恋人分手，哭成一个泪人。我想她还是不够了解我，不够了解四十三岁的雄性。仅仅是喜欢怎么够呢？他们那样矜持、狡猾、把怀疑当作美德。仅仅是喜欢怎能让他们不顾一切摆脱成人的躯壳呢？

我爱他。

我的脑海里把这句话排练了无数遍，甚至可以脱口而出。我为了重逢那一天时时刻刻准备着，终于就在今天了。今天阳光正好，画室里充满喜悦的空气，我心无旁骛地画我的曼珠沙华，红色的，明亮的，笔法有点笨拙，就仿佛他在临摹。

嬉子。

他来了！伴随百合花的香气，从我的记忆里走出来，成为我生命里的一部分。我准备好了，无论是那句话，还是对着镜子模拟了几百次的笑容。

青马，我爱你。

*原版

我转过身的一霎那，发觉自己竟忘了他身上协调了那样多的矛盾。比如明明时时显露出单身汉的寡淡与洒脱，现在却怀抱年幼的儿子，身旁站着微笑的妻子，自然地融入到和谐美满中去。世间活着的生物都会爱他，他有什么理由不幸福呢？


那一刻，我的十九岁结束了。



*武牧版
*看完请不要打我
*至少不要打脸

我转过身的一霎那，我越发相信，这是一个世间活着的生物都会爱他的时代，昆虫爱他，浅子爱他，我爱他，眼前这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孩也爱他。男孩不安的牵着他的手，露出腼腆笑容。我想起他身上协调着种种矛盾，比如明明时时显露出单身汉的寡淡与洒脱，现在却自然地融入到幸福美满中去。

我回头掬一滴唯一的眼泪，算是祭奠我无望的爱情。那一刻，我的十九岁结束了。



-END-